孙海在这西苑也见过朱翊钧不下五六次,小皇帝有时候兴致勃勃,有时候无精打采,也有时候动不动就发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对方不像是皇帝,哪曾想这位看似被李太后和张居正教得一板一眼的天子竟然会如此大动肝火。他吓得心肝俱颤,,慌忙拖着绫官想要跪下来请罪,可这一拖对方竟是完全拉不动,他登时快气疯了。他把这么个要价不菲的家伙弄进宫,可不是当尊菩萨供着,是当成摇钱树。招财宝的,现在这小祖宗竟然成了要命的煞星!
“奴婢不会唱。”绫官却是咬着牙站起身。这才直挺挺跪了下来,“满庭芳、折桂令、清江引、驻云飞……这些小令,奴婢会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没听说过那什么平寇志!皇上就算是逼着奴婢唱,奴婢也不会!”
这小皇帝在宫里见惯了奴颜婢膝的奴婢,他这样强项地顶一顶。说不定就会得另眼看待!当年戏班子里有不少前辈们曾经传授过这种诀窍,他还死死记着呢!
然而,绫官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以为是的推测。因为下一刻,他就只见万历皇帝劈手砸了一个茶盏。那茶盏就擦着他的鬓角重重砸在了地上。跌了个粉碎。尽管只是被擦了一下,但那火辣辣的疼痛仍然让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意识到面前这是一国之君的天子,而不是孙海之前派人远远指点给他看时,他暗中嘀咕和寻常公子也没什么两样的少年,他原本那如同直尺一般笔直的腰背一下子佝偻了下来,整个人吓得一下子趴伏在地。
什么当不成强项令,便要当个强项伶的雄心壮志,全都丢在了九霄云外。
“朕逼着你唱?朕一国之君,要看什么好玩意儿没有,用得着逼你一个伶人唱?”
朱翊钧刚刚看戏听曲,不知不觉已经喝得太多了,平日里在宫中李太后和冯保面前,在张居正百官身上,他每次都只能选择把气憋进肚子里,可现如今一个区区伶人竟然也敢和自己对着干,那种体悟简直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最大的侮辱。霍然起身的他东看西看,仿佛想找什么趁手的家伙,最后终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