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
沈哲子合上文卷放在面前书案,示意身后仆从往对面坐席送了一杯茶汤,继而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饱受饥寒交迫,哪怕已经得到救治,但这年轻人还是瘦的隐有脱形,只有那宽大的骨架显露出原本的英武不凡。
田景小心翼翼起身,却不敢落座,只是垂首默立,大气都不敢喘。或许过往他也不乏年轻人的锐气,可是身受罹难侥幸能活,至今都是心有余悸,更怕眼前的活命只是暂时,或要转眼便坠入更沉沦境地。
“既然已经弃军而逃,为什么干脆不逃得更远?”
沈哲子望着这年轻人说道,这个田景年纪虽然不大,但在叛军中名气却不小。虽然不至于达到沈哲子都听说的程度,但却是匡术检索诸多罪籍之后呈交上来,表示这是一个可用之才。
这个田景出身汉中豪宗,其父原本还是荆州一地守将,曾经跟随张昌作乱,叛乱被陶侃平定后归乡潜居。后来这田景少年成名,颇富武略,被苏峻征用在历阳入军。
听到沈哲子问话,田景神色一暗,涩声道:“家母居于历阳,姑孰败后潜逃迎母,西面之乱尤甚京畿……”
“你母亲呢?”
“家母体弱,终究没能熬过凛冬……”
田景讲到这里,泪水已经自眼眶中涌出。
沈哲子闻言也是默然,他到达京畿时,大桁之南几乎已成人间地狱,十人之中,亡者近半,活下来的也都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
“世道如此,人人都在作恶。不是中枢无为,你既然也在军旅,应该也知当日历阳叛军如何扫荡京畿。今日之殃,前迹所定。”
沈哲子示意那田景坐下来,不乏感慨道。
田景听到这话,不免又哽咽起来:“大罪之身,不敢怨望……”
待到年轻人情绪有所平复,沈哲子才又说道:“我本来不必见你,不过匡君屡荐。纯孝不是什么难得的事情,这是人子应为,善不抵罪。不过有一件事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