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晔在台城收复的两天后到达了京口,他之所以争取这一个机会,倒不是如旁人所言的那样贪生怕死,想要逃离京畿那个险地。到了他这个年纪再长途跋涉,江波风潮之险对身体的戕害未必就逊于兵灾。当大船缓缓在京口靠岸时,他也确实丢了半条老命一般,蔫蔫的没有精神,几乎已经下不来船。
前往码头迎接陆晔的乃是顾众等一众吴中士人,无论陆晔在时局中的位置和作为如何,作为江东硕果仅存的元老级人物,他在吴人们心中的地位也是短时间内不可取代的。虽然在政治上的表现较之顾荣与纪瞻要逊了一筹,但在一些吴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中,陆晔仍然是吴人在时局中为数不多的代表之一。
当顾众等人登上船去之后,陆晔稍稍休养了一下精神,开口第一句便是问道:“长始怎么也会同意会稽分州之议?”
之所以要急于离开京畿,陆晔最主要的意图还是要搞明白如今的吴中乡土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对于他这样的名望和出身而言,对于事功之类已经不甚在意,能够创建事功可谓锦上添花,若是不能,也动摇不了他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底蕴乡望。
江东屡经动荡,但顾陆人家始终屹立不倒,这才是一个家族的底蕴传承所在。苏峻再如何凶恶,想要立足于江东,就必须对陆晔客客气气!
但是对于沈家在吴中陡然的跃升和强势崛起,陆晔却不能视而不见。这种新出门户的崛起,必然要伴随着一系列乡资民望的重新调整,这才是真正动摇了陆家这种乡望高门的根基。所以,对于吴中新出门户的崛起,这些旧姓人家的警惕性还要甚于侨门。
像琅琊王氏这种客居侨门,即便一时权倾朝野,那也是天降大雨,只要根扎得深,暂时也动摇不了吴中旧姓的根基。然而像沈家这种次等门户要壮大,那就是直接与旧姓争夺养分,从根基上的斗争!
听到这个问题,顾众便是摇头苦笑:“我并非不知这当中利害,只是大势所趋,远非人力能够遏止。陆公既然来到此地,倒也不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