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沈氏江东豪首,也不乏穷亲戚。比如早先分宗出去的族人们,东宗肯定不会再予扶植资助,一两代之后,已是形同陌路了。
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自家穷亲戚被拎出来受众人围观,面子上总不好看。于是张季康便有几分尴尬,于席上坐立不安,先前众人对此诗交口称赞,他亦一言不发。
但其实他心里也委屈,因为他本就没有处理杂务之心,连园墅都疏于管理,又哪里会知道园里进了一个穷亲戚。若一早知道,最起码给这年轻人两身新衣服,面子上也能过得去。
但席上自有一个不理旁人感受的老者丁委,正笑眯眯听众人各自对这首诗做出点评,视线一转便发现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张季康,便笑语道:“季康,我等皆知你意趣清简,不理俗事,绝非刻意苛待族亲,切勿因此自疑。余者都已评过此诗,不知你又有何看法?”
理是这么个理,但当众如此直白讲出来,张季康更有无地自容之感。若非这老者实在开罪不得,他简直就要翻脸了。略加沉吟后,便随口说道:“疏于词简,流于滥情,惟意挚可取。不过沈家郎君尚年浅,有此一作,也是难得。”
听到他这评价,堂上众人脸色便不禁一变,他们方才对这首诗可都是极为推崇的。
尤其那个庐山隐士翟庄,更将此诗推为传世佳作,他并不识沈哲子,其家与丹阳纪氏和吴兴沈氏都无瓜葛,这种评价纯是出自公允点评。在他看来,张季康这评价未免过于贬低,失于偏颇,只是眼下为客此地,不便面驳,心内却感觉张氏盛名于外,其家子弟处事已经不及祖辈豁达。
张季康此刻另有所思,倒不觉气氛已有变化,只是以麈尾一点堂下那年轻人张瑾,语带不悦道:“既然孤母在堂,为何要离乡远游?我家于吴郡自有家学,子弟进学者皆有米帛供养,何必要恋栈京畿繁华不去?”
那张瑾受此斥责,脸色更加惨淡,却不敢张口自辩。张家虽有家学,但名额不过二三十,一些近支和当势的族人便瓜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