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儿已经九个多月了,不仅能坐,扶着墙还能往前走几步。一双小眼睛在煤油灯下闪着晶莹的光,这儿看看,那儿瞧瞧,一点睡意也没有。时不时仰起头,咧着小嘴讨好地笑一笑,下巴颏上流着一串哈喇子。
赵妈站起身,翘着脚后跟从炕柜上层拿下一个针线笸箩,从里面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手巾,对角折起来,系在小九儿的脖子上。小九儿满眼稀奇,拽着耷拉在胸前的手巾玩耍。
赵妈放下笸箩,从炕柜里扯出一床被褥,一边把小九儿抱到褥子上,嘴里一边喋喋不休:“这孩子懂事,让人稀罕。俺的宝根也到结婚的年龄了,如果今年结婚,明年这个时候俺也抱孙子了。”
许老太太知道赵妈想她的孩子了,宽慰道:“赵妈,宝根和夏蝉还年轻,结了婚就会有孩子,如果夏蝉有了孩子,让孩子留在许家,俺和你一起照顾。”
“好,俺巴不得呢,您老一定要爱惜自己,身体硬朗朗的,瞧瞧您许家,子孙满堂,羡煞旁人。”
许老太太喘了一口粗气,借着煤油灯的光端详着小九儿,痛心地说:“……唉,这孩子可怜,没有妈妈,俺听那个白袍少年说,这孩子刚出生一个月他的妈妈就被鬼子杀害了,这个世道,孩子们生在这个世道真是不容易啊,以后就让这个孩子留在许家吧,孩子太小怎么能跟着他的爹风里雨里四处奔波。”
“嗯,俺听说了。”赵妈吸溜吸溜鼻子,声音哽咽:“那个女人给巴爷留下一个依靠,挺好,挺好。”
“赵妈,堂屋里的炉火还旺吗?不要灭了。年根下,这天怎么越来越冷?俺觉得今年最冷,你说呢?”
“是,老太太,堂屋里的炉子先前还旺着呢,俺再去瞅一眼。”赵妈拽拽衣襟,把双手揣进袄袖里,又说:“俺顺路去火房看看,锅里煮的黄豆早熟了,本来是想给孙大少爷他们……”赵妈的脚丫停在屋门槛旁边,使劲咽了一下口水,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她很怕哪句话触到敏感的话题,戳疼老人的心。
赵妈没说完的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