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结束在年华最艳的时候。这致使李景行每每回忆,她永远都还是少女模样,不曾褪色,不曾枯萎。这同样致使,琅琊不像他的母亲,更像他年少时憧憬、向往过的爱人。
琅琊过世后,李景行还来不及拾掇好纷乱的情绪,李氏家主就先迎面给了他当头一棒。
祠堂,沉肃且威严。即便香火不断,却也难掩透着的腐坏气息,如埋在地底下,沾了水、生了锈的铜器。一进到里面,便觉浑身不适,像是戴上了镣铐,脚下步子如坠千斤,心头则如海潮拍袭的一尾小舟,飘摇不定。
彼时,李氏家主李兰陵,他的父亲,别号九畹君。不着任何佩饰,素服素冠,背对着他,双手捧着三匀香,伏跪在地。他虔诚地拜了三拜,继而起身,恭谨地将其奉于茄皮色的三足香炉中。
李兰陵驻足,静默地凝睇着上方,一排一排的乌木牌位,是李氏宗族供奉着的祖祖辈辈,一代一代的家主与主母。好一会儿,父子二人相对无言。堂内静悄悄的,实在太静了,烛火幽幽,却没有暖意,那是死的。深夜里的这种静,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生机,像是荒野寂岭,长眠于棺木里亡者。
半晌,似是定了什么主意一般,李兰陵缓步行至李景行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景行,一直以来,琅琊都宠着你、护着你,她希望你做个富贵闲人,这原是好事。但你莫忘了,你是李氏和王氏共同的血脉。若要承家主之位,总有些应背负的东西。事到如今,景行,你该做出选择了。”
李景行端然跪在蒲团上,身姿笔挺。闻言,细长浓密的眼睫垂下,遮掩了那些寒凛的情绪,恭顺回道:“父亲请讲。”
见状,李兰陵点点头,神情颇见欣慰。景行愿意听他的话,这很好。大约因琅琊不在了,两人成为彼此唯一至亲的人,他终于肯依附他。
先前,景行虽是他的儿子,对他却并不亲热。相反地,李兰陵隐隐感觉,景行对他竟是有敌意的。但景行的行为举止,又无差池,故而,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