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国难无词可答,面色微微有些尴尬,轻声道:“弟媳——”
正自琢磨该如何措辞说明永仇和尚已经立塔安葬永归佛门,刘王氏眸光晶莹突地爆发起来,“当年公公离家出走一去不回返,连句话儿都不曾留给婆婆,撇下可怜婆婆孤身在家守活寡,一把屎一把尿把没爹孩子抚养长大,每日想念公公想得哭瞎眼睛,临死还念念不忘不知生死公公,嘱咐我在坟里留着空位,盼望有朝一日能够与公公埋在一处。”
这些话刘王氏第一次当众述说,张老大与徐国难都听得呆了,徐国难想起昔年在鬼难寻海滩与刘白条护送施琅潜逃旧事,更是百感杂陈不胜唏嘘。
男儿只记得家国事业,哪里还会想到家里妻儿担惊受怕苦苦思念,永仇和尚豪气干云舍身报国,最对不起的是宅家思夫苦苦等侯多年结发妻子。
蓦地想起独守家门的俞依偌,徐国难扪心自问,自己常年公干在外,俞依偌是否也如同阿宝一样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孤枕难眠,难怪每次见自己平安归家都是喜极而泣,自己委实有些对她不住。
一时间徐国难如遭雷击又羞又愧,呆怔怔站立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王氏用力吸了吸鼻子,泪如泉水喷涌而出,涩声道:“公公倘若早就老去我也无话可说,既然活着为啥二十多年从没想到该回家看看家人怎样,给可怜婆婆一个安慰,给从未见过父亲的亡夫一个期盼。”
微微顿了一顿,提高嗓音道:“你们晓得么,仇清从小到大都被左邻右舍骂为私生子,平生最渴慕的便是能亲眼见到公公平安归家——如今公公既然不愿归家,干嘛又要把定情银钗拿回来!”
嘴里说话夹手夺过粗陋银钗狠狠掷在地上,徐国难张老大听着刘王氏的激烈言辞相顾愕然,却都无言答对。
男儿自当建功立业许身报国,可是——苦守家中的妻子凭甚么也要担惊受怕,无怨无悔付出?
想起自己也是经常抛妻别子奔波在外,徐国难不禁心有戚戚,忍不住也要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