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着笑起来,她也点头会意,像是听到个公事房里的官僚笑话,心里却在想,1908 年的那六十万两白银,应该可以算是大额交易了吧。
命运般地,巡捕房侦缉科也难以染指的外国银行,她进来了。命运般地,在她意识到这一可能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档案室和大公事房相连,主管秘书就坐在门外不远处,她不可能在里面呆得太久,便也还是像之前一样,每次进去做完明面上的归档,再多翻一册旧档。
那些架子最下面的故纸,蒙着沉厚的灰尘,发了脆,边缘泛黄,蓝黑色墨水的笔迹在纸张的纤维之间略微晕开,日期时而连着,时而断了,中间也许早有缺损。她不确定自己在找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为什么要找,就算找到了,接下去又要做什么。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显然也是任务之外的枝节。老秦,还有欧师傅,他们都对她说过,你得记着自己的任务,也只能有自己的任务。
但她还是继续这么做着,无所谓希望的渺茫,至于结果如何,也交给命运去决定吧。
一晃就到了礼拜三,她在汇丰的最后一天。
还是在档案室里,她突然意识到外面的异样。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或者其他的声响,而是少了公事房里司空见惯的背景音,接电话,打字,皮鞋走来走去。周围安静下来,远处轮船的汽笛声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跳快起来,住了手,推门走出去。外面人一个不少,好像都在忙眼前的事情,却又忍不住朝走廊对面望。
她也往那边看,见冯云谦的隔间敞着门,有两个人正在那里收拾他写字台上的文件。
“怎么了”她回到自己位子上,压低了声音问邻座。
邻座回答:“总处来了几个英国人,门都没敲就进了冯先生的隔间,把他连同他秘书一道带走了……”
“是什么事情啊”钟欣愉又问。
邻桌摇摇头,轻声答:“不晓得呀……”
她没再追问,心里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