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惊讶。但她太知道自己,也太知道林翼,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于是只是伸手接过来,放到眼前。
焦距不对,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她慢慢转动镜筒,画面逐渐变得清晰,却没有对着天上的机群,而是城市北面的苏州河。
河水还是像从前一样静静流淌,在夜色下泛着黑色油脂一般的幽澜。河对岸是密密仄仄低矮的建筑,此时不见一点光亮。不知是因为宵禁和灯火管制,还是彻底没有人住在那里了。只有当宪兵队的探照灯扫过,才勉强辨得出坍塌的部分,像是某处被废弃千年的遗迹。
她知道,战线已经推到距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自己曾经读书的江湾已是一片废墟,《时代杂志》封面上那个哭泣的孩子肯定也不在南市的车站里了,传说中浦东那边焚烧尸体的大火早就熄灭,空气里不会再有硝烟或者火葬场的味道。但哪怕是这样,她还是需要竭力控制着自己,才能表现得和周围的人一样。
“是零式!”上一支舞的舞伴在不远处兴奋地宣告,从几个朋友手里接过钞票。
还有她认识的那个记者,正看着手表,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下时间地点。这或许会成为明天英文报纸上一则不起眼的新闻,说日军正往某地调拨战机。
“他们在打赌,零式,三菱,还是中岛隼。”林翼对她说。
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给她解释他们的游戏,看谁能只听引擎声音猜对飞机的型号。
“你也下注了么”她反问,多少感觉有些不真实,多年之后,自己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只要有输赢,都可以赌。”林翼在她身后笑了笑,气息扫过她的脸颊。
钟欣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是在提醒她,他不是个好人。
等了片刻,不再有飞机经过,观众逐渐散去,只有他们还站在原地。
时近午夜,户外气温降下来。但到此地跳舞的女士都穿露肩的丝绸衣裙,钟欣愉也差不多,旗袍及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