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腔的东北话不敏感。
开了锁,打开栅栏门,我看到了阿文住过的仓房,锈成黑色的铁床,枕头脏得看不出颜色。怎么说呢?那个味儿。
再往前走是水房,笔录里说戒毒人员挨打的时候就跪在这里,用脚后跟砸,打完灌一碗水,如果不吐血,继续打。冬天的话,要脱光衣服跪在水龙头下,开细细的水柱,从头顶淋下来。
“你,出去!”三十多岁的男人忽然重重拍了一下呼和的肩膀,我们俩都怔住了。
“没事,”跟我们进来的护士不耐烦地说,“病人。”
七天了。我们必须走了。但没有阿文的采访,就没有核心当事人的证明。可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她。
一九九八年的时候,我在北京广播学院的图书馆看到过一本旧杂志,封面都掉了,是一个女孩从背后搂着一个男子的照片——那是海南一个十六岁的三陪女,她挣钱养活男朋友,穿圆点裙子,喜欢小猫,发高烧,给妈妈打电话……最后一张,是她躺在只有一张板的床上,月光照着她,她看着我。
看完这些照片,我给编辑部写信,写了一篇评论叫《生命本身并无羞耻》,说我愿意给他们无偿做记者,唯一的期望,是能和拍这些照片的摄影师赵铁林合作。很快我得到机会和他一起去拍孤独症儿童。那时我二十二岁,老赵拿着相机在培训中心咔咔拍完了,但是我要采访的母亲一直不接受我:“我不想跟别人谈我的生活。”我呆头呆脑不知道怎么办。
老赵说:“我走了,先。”
我眼巴巴望着他。
他说了一句:“你想采访弱者,就要让弱者同情你。”看我不明白,又补了一句:“当初我拍那些小姐,因为我比她们还穷,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她们可怜我,让我拍,拍完了,她们请我吃饭。”说完走了。
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就跟在那妈妈的后面,她去哪儿我去哪儿,隔着十米左右。她看都不看我,进了一个院子,没关门,我愣一下,也进去了。她进了屋子,我站在院子里头,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