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沈先生,这怎么能行?她怎么能让?
所以在这绝境之中,她所作出的抵抗,便是伸开双臂抓住了车座两旁的扶手,极力的向前挺身出去,想着若是再有子弹来,她便要使足了力气,将它挡下。
乱枪之中,血花飞溅。她在剧痛之中腾空而起,是沈之恒抱起她跳下了车,一路冲进了旁边黑暗的小岔路里去。她在颠簸之中听见了他的喘息,是那样剧烈的喘息,仿佛他的灵魂都在震颤。
忽然间的,她落了地,沈先生的声音随之也变得清楚了些,气流拂过她的耳廓,是他跪在她的身边,低低呼唤着她的名字。他的声音惊惶悲痛,于是她知道了自己是死期将至。她不怕死,为了救他而死,更是死得其所,远远胜过一个人忍辱负气跑出去,在废墟之中孤零零的冻死。他的声音带了哭腔,是哭了吗?没必要哭的,他还是不懂她,不懂她对这个世界并无留恋,不懂她其实早就想离去。
一股温暖而又酸楚的感情包裹了她的灵魂,她先是凭着这感情去为沈之恒挡了子弹,如今又被这感情托举着漂浮起来。这强大的感情源于何处?归于何类?她不知道。
她十五年来,一直活在黑暗之中与世隔绝,没人理会她,没人教导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告诉沈先生自己不疼,还想抬手给沈先生擦擦眼泪,然而,她没有力量了。
用了最后一口气,她喃喃的说出了三个字。
她说:“谢谢你。”
谢谢你,做我长夜中的一轮月。
与此同时,楼门开了,有人大步走了进来,是司徒威廉。
司徒威廉愣在了当地。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轻轻的向前又走了几步,他在沈之恒面前蹲了下来。沈之恒垂头坐在一小滩鲜血里,怀里抱着米兰。米兰大睁着眼睛,如果不看她身上的鲜血和弹孔,那么她就像是正窝在沈之恒怀里发呆。
他看了看米兰,又伸手在米兰鼻端试了试气息,然后收回手,小声说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