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拿起账册,最后一页总项那里亏空六万两白银刺的他眼睛生痛。他撑不住一般坐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个老人第一次在郑芝龙面前显出疲态。在他心里,黄程一直都是一个老狐狸一般的存在:狡猾,善于抓住人的弱点,行事利落干脆。这点脆弱,让他意识到,黄程已经老了。
“当年我落魄时,带着兄弟在泉州打拼,走商摆摊啥都干过,后面发迹靠的就是这棉布生意。到如今做了这么多行生意,布庄虽然亏空着我却没有卖掉,还不停的往里填银子,为的就是当年跟我一起出来闯的那些老伙计。万没想到,如今这戳心窝的刀子却是他们递过来的。”黄程叹道,“舅舅老了,念着旧情舍不得下狠手打整这块儿生意,如今这布庄尾大不掉,还得靠你们年轻人大刀阔斧改整一下才是。”
郑芝龙琢磨了一下,问道,“舅舅,布庄这块生意咱们是继续挑着还是撂下不干了?”
“商路上不能老念着情,该舍的就要舍掉,最难的就是做这种决定,一边搁着情义,一边放着利益。”黄程打开抽屉,取出一方闸盒,示意郑芝龙拿走,“该怎么权衡,舅舅全交给你,不管你怎么处理,我都支持。”
郑芝龙接过那闸盒打开来,里面有一白玉印,观此印甚小,侧面刻有饕餮和貔貅纹样,底上刻书“承调运商”四字。
“这是我的私印,凭此印可调度各处商船,掌事们发来的文书回复也需有此印才能算数。”黄程一颗一颗摩挲过腕上的佛珠,“这人的心啊,都是贪的,刚开始你给他一块饼,他能念着你的好。如此往复,到后面这人心里想着的可不只是一张饼,他想要的只会更多,这是个无底洞,想填满,难啊。当初都是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什么苦没吃过,现如今走到这步田地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呵。”
郑芝龙低声说道,“舅舅放心,该怎么办我都明白,定会让您满意。”
“那几个人的身契过会儿我叫管事给你送到院里去。”郑芝龙站在门边时黄程说道,“毕竟是跟我这么多年的人,给他们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