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替他难过。他告诉她,他曾经为救一个买卖人,被几个欺男霸女的痞打成重伤,抛尸荒野。她替他担忧。他告诉她,他只想把猪养好,平平安安过日子。她替他惋惜不值。两个人你问我答,倒也投契得很。
她尤其关心他救人的事情。
“就象那天救我那样吗?”
“就像那天救你那样。”
“不害怕也不后悔吗?”
“不害怕也不后悔。”
……
这些话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是既高兴赞赏,又同情难过,甚至还有一丝自责和羞愧。想想自己安逸的生活环境、每年几百个大洋的读书费用,再看看这个孤身一人汉子、淳朴乐观的笑容,心里便没来由一阵叹息。
………
民国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一,芯莲去四望山给母亲上坟。有财担心有失,特命雷洋随扈左右。雷洋甘之如饴。
芯莲母亲的灵寝建在董家庄东南方的四望山中,那里北望平遥,南眺霍山,东依太行,西企吕梁,故而得名。因为离董家庄太远,大约有五十里路的样子,两个人起了个大早,吃罢早饭打马而行。
其时,风过山脊,吹散晨间的薄雾,阳光晦暗,藏在云层里如同女人慵懒的睡眼。九月的太行山麓,已很见秋天的气味,山道上黄叶满地,秋风时起,叶子打着旋儿在半天里乱飞。
山路难行,并不能一味骑马。两人裹着衣服走了一程,秋风渐渐止息,太阳从云后探出头脸,缓缓映照着山林曲径,终有点薰薰的暖意。
芯莲自是沉言默语,雷洋知她脸嫩,也没难为她,只是放慢步子,扯着缰绳在前面默默带路,芯莲紧随其后。那灵寝雷洋前时也来过一次,故而识得路途。
芯莲感到很不自在。她也不是从未跟年青男子独处过,但现在跟着雷洋穿行林间小径,却感觉非常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感觉绕在心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许是因为两个人没有说话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