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
数十个男女站在医院门口,等待着他的同志的棺材出来。
暗探们细心地包围住他们,耸起敏锐的耳朵想要听到只言片语,同时还努力记着他们的面貌长相和举止行为。街对面,一队腰里带着手枪的向着他们盯望。
暗探的傲慢的态度,的嘲的表情,以及他们要显显威风的那种神气,引起了群众的愤慨。有的人为了遮掩自己的愤怒,故意讲着笑话;有的则阴郁地瞅着地面,竭力不去看这种令人倍感被欺辱的情形;有的压不住怒火,就索性嘲笑当局,他们对除了言语之外没有任何武器的群众,都要害怕。
秋日的淡青色的天空,晴朗朗地俯视着铺着黄色圆石的街道。秋风卷着落叶,把它们吹到人们脚下……
母亲涨在人群里面,注意着张张熟悉的面孔,悲哀地:
“太少了,人数太少了!差不多没有一个工……”
门开了,一具棺材抬了出来,上面放着系有红丝带的花圈。
大家不约而同地摘下了帽子,——好像是一群黑鸟在他们头上飞舞。一个红脸、留着浓密的黑唇胡的高大警官,很快地跑到人群中间。一队兵士跟在他后面,笨重的皮靴在石子路上踏得叮当响,他们蛮横地推开群众。
警官用沙哑的声音像发布号令似地大声喊道:
“请把丝带解下来!”
话音刚落,这些男男女女便紧紧地把他围住了,他们纷纷挥动着手臂,非常激动地推搡着、吵嚷着,也不知都在说些什么,乱作一团,难以分清。
母亲只觉得,眼前闪动着一个又一嘴唇发抖的激动的脸庞,她弄不清楚谁是谁,其中好像有一个女人的脸颊上流着屈辱的眼泪……
“暴力!”有个年轻人高喊了一声。然而,这喊声很显得孤零,在喧闹的声浪里立刻就被淹没了。
母亲心里顿感痛苦难捱,于是,她对她身旁的一个穿得很寒伧的年轻男子激愤地说:
“怎么竟连一个人出丧都受管,——简直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