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老夫人住在北山湾,得沿着盘山公路上行才得以到达,离市区极远。式样是老式的宅子,听曼榕姨说是在毕家在大陆的老宅原址上重建的,连一砖一瓦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明明莫若和莫老夫人只见过两次面,可是莫老夫人对自己像是疼了好多年的小辈一般,语气亲昵,态度和善,只是偶尔会有一瞬间眼底会有浅浅的淡漠泄露,几不可查。
她想,她何德何能,让毕家的老夫人这样妥帖将就。或许是因为毕然吧。老夫人对毕然是真真的喜欢。
如果不是毕生坚持,毕老夫人甚至动了养在身边的念头。
可是,真真是奇怪的一家。毕生的父亲和母亲久居香港,毕生和毕然住在A市新建的别墅区,毕老夫人住在北山湾。莫若在毕家的这三年,他们聚在一起吃饭还是头一次。莫若知道毕生和他的继母不和,毕老夫人对待毕生有些严格,除却这些因素,大家族里起码明面上也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吧。
她突然想起毕生说过的话。
“人说隔代养会溺爱,可是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溺爱的痕迹。我人生的前二十年里充斥着她给我设定的一个又一个标准,永无止境的各种东西的学习。”
“她是优雅美丽的,你永远看不到她卸妆的模样,她身上的旗袍也从来不会重样,总是精致妥帖到没有一丝褶皱,她的裁缝跟我说她衣服的尺寸从来没有变过,三十年前是什么样子,三十年后还是什么样子。她的厨子跟我说她这么多年来晚饭都不会多盛一勺,她的佣人和我说她从来都是上午6:30起床,一周保持三本书的阅读量。”
“渐渐的,我也成了她这样的人,自律严谨,可是我们并不亲近。我试图亲近她,可是后来发现是徒劳,她自有她的世界,自有在她世界里我该扮演的角色。”
微笑着说着这些话的毕生,让她有想拥抱安慰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