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出院是在一周以后。在医院的这一周里他度日如年。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发呆,睡觉受控制,看书受控制,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囚徒。特别是夜间,当别的病友都呼呼大睡的时候,他更是感觉难熬。他渴望赶快出去。但是出去以后做什么,他仍然茫然。人生糟蹋成了这样一种鬼样子,出去就一定比住院好吗?可能更糟,以前精心编织的一切都远了、碎了、死了。
在小时候遇到困难时,他可以向姐姐诉说,爸爸妈妈不理解他的时候,姐姐是他最好的听众,姐姐总是能让他破涕为笑。但是随着青春期的到来,他觉得自己和姐姐越来越生分了。他感兴趣的是铁呀、铜呀、机械呀、电子呀这些东西,姐姐感兴趣的却是怎样赚钱、怎样用智谋,两个人在一起,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了。
追溯起来,这种情形是从姐姐退学以后发生的。
退学以后,姐姐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和课本完全隔绝开来,姐姐能搜寻到的带字的东西就不多了,除了爷爷的那一堆旧书以外,就是广播电视报了。她把报纸上所有的内容都反反复复看好几遍,连广告也不错过。由于经常抢不到电视,她只能在报纸上看电视剧的剧情预告。剧情预告不够细致,她觉得还是小说过瘾。她不知不觉就迷上了看小说。她不喜欢冬丫、梅仙她们最喜欢的琼瑶小说,她最喜欢看的是梁凤仪的作品,总是从县城租书店,租来一本又一本,看了一段时期以后,发现里面的故事大同小异,不知为什么又迷上了《三国演义》。
而大器却越来越醉心于机械和电子,看到杂志上那些制作太阳能车、组装收音机、制作航模的文章,总是羡慕不已。姐弟俩谈话时,总是各想各的,各说各的。
对于最近遭遇的劫难,他断定自己一切都完了,姐姐却不以为然。虽然姐姐是为了安慰他,鼓励他,却让他无法接受,有一种对牛弹琴之感。
住院之初,他让姐姐去同学邵军宁那里要自己的书。不知为什么,姐姐直到第三天才把书拿来。当时大器问邵军宁还说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