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白色,比棉花更白,比白雪更白,比初恋更白,比婴儿更白,比死亡更白……
大器像一捆柴一样在病床上躺着,他感觉自己身体一会沉,一会轻,一会热,一会冷。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片轻盈的羽毛,飞了起来,飞到天空,飞到云端。那么多白云,人形的,鸟形的,鱼形的,花形的,有的戴眼镜,有的不戴眼镜,有的短发齐耳,有的长发飘飘。有的像妈妈,有的像姐姐,有的像兰凤花,有的像其他班的女同学,都是白的,那些像人的,多数像女的,只有一个像男的,像谁呢?像邵军宁,邵军宁是谁呢?大器想拉住他问一声,那朵像邵军宁的白云却像肥皂泡一样近在咫尺又不可触摸……
在飘飘忽忽之间,大器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戴眼镜的短发护士向医生报告着。
头发虽短,声音比兰凤花的声音还要好听。
大器想用胳膊把自己支撑起来。
“先不要动,小琼,你去通知他的家人。”
那个和蔼的女医生对那个短发戴眼镜的小护士说道。
小琼把门打开,去通知黄玉秀和萧大红。
走廊里都是伤者患者家属,有的焦急地踱步,有的紧张地讨论。在一个写着“肃静”的灯箱下面,大红手里拿着那本《三国演义》,眼睛却看着母亲黄玉秀。她发现母亲越来越显得苍老了,不到五十岁的人,脸上已经许多皱纹,黑发中夹杂了若干白发,好像泥土上的残雪。空气格外凝重。两个人都在为大器忧虑。母亲本来话少,而大红又是一个不深思熟虑,绝不多言多语的女孩。
看见玻璃门拉开,护士在叫萧大器的家属,母女二人立即弹跳起来。护士向上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们进来。几米外的刘校长他们几个本来都在低头吸烟,几秒钟后也反应过来,于是一人叼着一根烟走到门前,却被护士拦在了门口:“按规定,只能直系亲属进去,其他人都不能进。”听见这话,一只脚已经跨进病房的大业,也急忙伸了伸舌头,把脚缩了回去。急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