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那年死了最疼她的二姐,二姐的死其实并不关她的事,她是掉井里淹死的,当时自己并不在场,但是家人全都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话,所以她就被遗弃了.
我很意外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并没有问,我从不在她讲的时候打断她,只会"恩呵喔啊"地在她需要我说点什么的时候哼一下.
她不提也不去想这些事很久了,但是碰到我是个意外,她说第一次看见我的眼睛就觉得,我像在切割记忆,这种事她做过,但是并不彻底,所以看见我时反而让她把一切全想起来,而且迫不得已地想一吐为快.告诉我那些人真有可能全是她克死的,包括二姐,在死之前她对二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帮我去井里抓金鱼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冒出想要玩金鱼的念头,可是二姐就那样死了,后来越来越害怕,把前面和后面的事全忘了,单单记得那句话.
我忽然被海风刮得颤抖了一下,现在想起来,橘子是非常在乎二姐的死的.
想起很久没去看妈妈了,自从被送进疗养院,我只看过她一次.在我快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去看她,想告诉她我以后再也不弹琴了,当我看到四十多岁的妈妈像是六十岁一样,我满眼模糊,再说不出什么来,她轻摸我头,"别哭噢.我弹琴给你听噢."她伸出手抹去我脸上的泪,熟悉而又陌生.她走到疗养院的那台钢琴边,慢慢坐下来,许久,却没有弹.其实我知道妈妈已经很久不弹了,在爸爸离开之后.
我坐在长椅上,静静和她对峙,良久,彼此什么也没说.
天黑时她终于转过身来对我说,以后别再来了,因为看到我让她觉得悲哀.
我什么也没留下就走了,门口时仿佛听见那首曲子,那首她和那个男人作的<风中的记忆>.回头时,那架钢琴边已经没有了妈妈的影子,我是再也听不到了.也许妈妈说得对,她并没有义务抚养我,我并不是她亲生的,而且爸爸离开了她,她恨我,只是因为她太爱爸爸,舍不得恨他,才恨了我,但是我并不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