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眼下身上穿着青布皂白边直裰,头裹黑布脚穿黑鞋,一身小厮衣服,真真丢脸,委实不便相见。
“哎哟……”简雁容捂着肚子低低痛呼一声,扯了扯一同当值的欢哥道:“我上茅房去,爷若是喊我,就说我拉肚子了。”
脚底抹油,急从另一个方向遁逃。
许庭芳在门口止住程昱,自己抬步走了进去。
房间布置极美,檀香木雕花纱橱锦槅花式繁复细腻,地上铺陈着厚实奢侈的玉堂富贵团花地毯,程秀之斜卧在里间红漆鎏金拔步床上,背后垫着厚厚一床月白色乳烟缎面滑丝薄被,头上黑发用玉簪压了发髻,清清爽爽的湖蓝色滚边宽袍,腰间系着上好一块羊脂双环玉珮,明澈如冰,莹润生辉。
许庭芳来过的,仍不免赞道:“只差镶金镀玉熏香炉,这便是仙子也求不到的绝雅所在了。”
“我倒是想熏香,不过,你不是闻不得熏香么?”程秀之笑了笑,搁下手里书册,问道:“相爷允许你出府了?”
据传相府向一介商户提亲被拒,颜面尽失,许相心生不忿,意欲治一治简家,许庭芳竭力反对,许相大怒,将许庭芳禁足了。
“前几日就同意了。”许庭芳道,在床前矮杌坐下,随手拿起程秀之刚才看的书册翻了翻,这一看,摇头不已。“编排话本这人文采斐然,可惜,用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
略一停,望程秀之,摇头道:“上不得台面的闲话你也当真了?为此半夜里去守着把自己弄得风寒侵体?”
“我有那么娇弱吗?不过因为形势需要便病倒罢了。”程秀之也笑了。
“形势需要?因为田税新令一事?”许庭芳蹙眉。
虽没入仕,然父亲是当朝相辅,许庭芳对朝廷的局势也很清楚。
本朝侯门公府王族高官仗势侵吞良田严重,农民没地耕只得租种,辛勤劳作一年下来仍衣不果腹,而有地的公侯却因开朝建国时先帝立下的优待公侯王族的政令而免交赋税,朝廷平白少了许多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