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戴着一顶小黄帽,鬓角的头发零乱在外边,围裙从来没有干净过,听见“萝卜汤”三个字传入耳膜,而后上达大脑中枢,取碗,掌勺,舀汤,端汤,打卡。两个眼珠子从来不动,端汤时大拇指永远在汤里插着,她专注地像个机器。学校餐厅经常出现新面孔,少了老面孔,但这个打汤的机器永远在运转。她的世界只有一尺大,她的人生只有一勺长。
你活着是不是个悲剧呢?你从不痛苦从不快乐么?
张豆豆喝完汤,离开了。
火车上人不是很多,他坐在贫民区,但值得庆幸的是,自己靠着窗户。身旁的大叔大婶们光着膀子斗地主,脱掉鞋子的脚,套着一双看不出干净的黑袜子,露出白森森的大脚指,指甲很长,里面黑色的污泥在悄悄地发酵。大家的洒脱让张豆豆不太舒服。他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群山纠纷,大河激荡,隐隐青云之下,一片青黄红绿。水牛在田里吃草,身后跟着两只白鹭,鲜绿的坟堆前悠闲地立着一个黑乎乎的墓碑。近晚的时候,火车钻进山里,大家吃起了泡面,他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窗外。沿路衰敝的房子吊着昏黄的灯泡,门框上是泛白残破的对联,炊烟青青,像道即将逝去的幽魂,慢慢盘旋,不忍离去。背篓上粗壮的麻绳勒进了耄耋老者松弛的皮肤,未知他们佝偻的脊背还能载动多少岁月。
这是张豆豆第二次坐火车。自四年前他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故乡是个记忆中的事物,就像童年,似乎甜蜜,却总充满遗憾,就算有心,也再无法触摸。
黄昏总是带着抑郁而来,他们是一对孪生姊妹,只顾自己妖艳的晚装,从不理人类的愁肠。张豆豆掏出手机,解锁,拨开通讯录,出现四个名字。班主任、家、雨雪霏霏、外卖。他删除了外卖,手机又减负了,自己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他打开家,看了看那个固定电话,犹豫了好一阵,终于没有去拨。
这个世界,芸芸众生,谁才是拿针缝他断肠的人?
外面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夜色中一轮玄月发着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