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感到诧异——当然这一次程度要轻得多了。
可赵九却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小少爷真是说笑,”他呵呵笑着回答,“难道外省的日子就真的好过吗?您只是不清楚罢了:有的时候啊,本地人对外地人的厌恶、那可是比浊民净民间的相互讨厌还要严重得多呢。眼下我们住在这汉州城,是被歧视,可歧视又如何?至多不过是几个浊民闲着没事干、借我们逞逞能,又或者心情不好时打两拳解闷;到底谁也没有必要把谁怎样。可到了外省就不同了。一个地方的饭碗,有一个地方的人捧着,谁也不愿意多个人来抢;就算是净民,又何尝容得下别的净民来夺他们的活计?更别说灾年还要分占救济粮了——真赶上利益相冲,欺负两下那都是轻的,弄不好还会要人的命……嘿嘿,其实啊,只要是活在这世上,到哪儿能不难呢?”
赵九说得慢慢悠悠,语气平缓,几乎毫无情绪。那样子就仿佛是在说与他无关的故事。
方璘认真听着,心情却要沉重得多。
他理解了老净民的处境,却又不免疑惑于赵九那全无所谓的态度——同样的心理似乎也存在于淮宁以外的许多浊族百姓身上,只不过被他们当做无所谓的,是净族的残暴罢了。
淮宁省的与众不同,原来只在于迫害者与被迫害者的易位;挖出骨子里的东西,却都是一样的……这是否可算个惊世骇俗的秘密呢?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他开口问赵九。可话到一半,却又说不下去了。
他到底觉得这些人该想过什么呢?……他自己又是否想过什么呢?
所幸附近人声嘈杂。他的向导根本没听见那半句问话。
郅侯堤渐渐到了尽头,开始平缓地向低处倾斜。一条斜插过来的大街在前方不远处与之相汇了。这条大街想必与码头不远,街边叫卖的小贩有四成以上都是卖鱼货的;再加上街道宽阔,铺砖整齐,方璘断定它必是汉州的一条主街无疑。
赵九替他证实了这个猜测:“这是太平街。由这里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