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友直授课之后,在昼锦堂旁的书斋见了章越,见了他一身襴衫不由笑道:“以往都在老夫私邸相见,你从不穿襴衫来,怎地到了南峰院却穿了襴衫?”
章越早知章友直会有此一问,于是一脸羞愧地道:“一切都瞒不过先生慧眼,学生这点小心思,让先生见笑了。”
有时候在师长面前暴露些小缺点,反而会令对方觉得你这学生可亲。
果真章友直摇了摇头,用着看似不喜却没有不喜地口气道:“汝啊汝,不知怎地说你才是,可带了书稿来?”
章越连忙从书袋里取出几卷书稿奉上。
章友直见了提笔在书稿上勾划了几处,然后道:“你的篆书还是有些太刻意了。”
章越行礼道:“学生不明白。”
章友直道:“你每日吐纳呼吸有意否?”
章越一愣,随即道:“学生明白了。吐纳呼吸乃无意为之,学生写字时先存了要将字写好的念头,故而意在字内,不知不觉就曲了。”
章友直道:“正是如此。何为真?不夹意在其中的字方是真。但汝篆书写至今日之火候,实是不易,否则我也不会视你为衣钵传人。我教你的调匀呼吸之法,可有每日练得?”
章越道:“学生每日都练。练字时,能先静心,再深吐浅纳,使笔定不摇。”
章友直点头道:“篆法到了深处,丝毫都不可偏差,毫厘之吐纳呼吸皆会将你的字有些偏移,常人看不出来,方家却识得。”
章越领悟到这都是满满的细节啊,于是恭恭敬敬地道:“气息连贯,笔自不动,学生受教了。”
章友直又将章越的书法看起来,继续持笔批阅。
果真他所提笔勾划的,都是章越字写得太刻意之处。
章越不由又问道:“先生,练字即是有意,但写出好字就如呼吸般是无意的,如何自有意至无意了。”
章友直看也不看一眼地道:“无他唯多练,故手熟尔。”
章越心道,又是欧阳修的话。不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