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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的眼角滚动出一行清泪,像屋檐下的水轻轻地滴落,飘散在空气中,郁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软丝屏息凝视他的眼睛,悲哀便从她的心底慢慢地升腾起来,让她心底堵得慌。这是怎样的世界?每一天都在发生着痛不欲生的事,悲剧还在上演,它是永不落幕的戏曲。
沉默良久。海叔说,人的命运有时就因为一件小事而改变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那一阵莫明其妙的大风,如果不是他的一时冲动,他就不会抓住阿莲的手,她也不会夭折在花样年华。他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一个鲜活如花的女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全是因为他的过错。他来到广州,一切都改变了。他说他原本像一张白纸,到了这里却再也无法清白下去。
他刚到广州的时候,挺喜欢广州的,早上天还是灰蒙蒙亮的时候,就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抑扬顿挫。冷不丁的,古色古香的木门后面,娉婷袅娜地走出一个穿黑色香云纱衫,趿拉着木屐鞋的西关女子,那样的情景就好似梦境,他总会疑是阿莲微笑着向他走来。那时也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只是一旦梦醒,他会感觉浑身的冰凉。这里的人爱唱粤曲,不像闽南的小调,他怀念家乡的一草一木甚至是那种闽南话的奇怪腔调。
他抬起头,顿了顿他说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家乡在福建安溪,你大概听说过,那里盛产铁观音。我们那里就像诗中写的一样:听泉树下酒无味,雨花石前茶更香。我们那里家家户户都可以闻到茶香,喝酒的人反而少一些,据说茶能刺激人的胃壁,喝了也会上瘾,不过它有益人体,迷上它反而是好事。我有时怀疑自己的骨子里都浸泡了茶的清香,如果不是因为阿莲我是不会轻易离开安溪的,那里有我的根还有我的魂。
海叔的语气里笼罩着一种阴冷的气息,让软丝感到阵阵寒意爬上心头,她不得不望向窗外,那已经是1996年的夏天,她来广州两年整了。7月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散落在窗上的竹帘上,光线从缝隙里筛进来,细密斑驳地洒在室内的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