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既担心婆婆的病情,又害怕那锅汤没熬好,白糟蹋了老母鸡的xìng命,大大小小琐琐碎碎的事儿走马灯似地在脑海里盘旋,叫人片刻不得安宁。
“……我做主,让你改嫁给他。”还有婆婆这石破天惊的说辞,仿佛个大石磨盘,轰地一下砸到脑门上,直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赖汉跟着走”,虽说乡下人不禁改嫁,但她崔雉娘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rì复一rì,她已经习惯了默默cāo持着一切,在冷冰冰的炕上独眠,扼守着属于自己的道义。
雉娘清楚婆婆是为自己好,但这里就是她的家,怎么舍得离开呢?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在纷至沓来的思绪中,竟然掺杂了几丝喜悦,和解脱般的安心。
是什么时候,她把那姓李的怪家伙,当成了主心骨呢?那个能说会道,活像个靠嘴吃饭的逛鬼,但却懂得依靠双手,依靠实实在在的辛勤,从劳作和收获中感受欣喜的理儿。
他想买骡子,自个就把压炕底的钱都拿了出来;他说绣东西得看准市场,发家致富要多动脑子,她是个蠢女人,没那么多心肠,全听他的安排;他还想了个贩肥料的怪主意,也亏他想得出!但自个还不是趁着去临村帮忙裁缝的功夫,四下打听,看有没有人真愿意买。
她从他身上感到的那种信任和值得依靠,是从未在自己男人那得到的。
每个人心头都有着扇门,她上紧锁,插好闩,原以为就这么过一辈子呐,可现在她才发现,锁锈了闩松了,门虚掩着开了道缝隙。
不能再这样了,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妇道人家,婆婆的浑话不能当真的……
想着,雉娘披上衣衫,用手指理了理喜鹊窝似地散发,轻手轻脚地走到厨间。
炉膛口合着,灶中泛起微微的火苗,汤散发着勾人口水的香味,只是没瞧见李家汉子,都快吃晚饭的钟点,今儿又有难得一见的荤腥,也不知去哪了。
……
月亮将rǔ汁一样的稠稠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