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启年埋着头,风卷残云似地对付着一脸盆擀面片,吃急了哽到喉咙,扣着脖子咳了半响,额上流满了汗道道,将脏兮兮的脸冲得白一块灰一块。
我们已然知晓,这个装神弄鬼,骗些愚昧人钱财的神棍,辈分上是小媳妇儿的堂叔,他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由得让人感慨生活的戏剧xìng。
启年老家在金牛河中流的广阳郡,祖上倒也风光过,先祖父在州府做过账房先生,当年老刺史办寿宴,也是有身份去席上鞠个揖喝碗酒的,在十里八乡眼里,那是有些声望的书香门第。
但始终是小户人家,举不得孝廉,进不了庙堂,不过账房那是过油水的好职位,到老也攒集了十几亩田地,农忙时能像大户那般,请几个帮佣,光景比起普通农户,那是一个天一个地的。
到父亲那辈,家就开始衰落了,他爸是个逛鬼,本来就只是个“小康”的家业没几年就败光了,崔启年耳熏目染下,好的没学到,浑身懒骨倒学得十成十,颇有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
所以虽说是嫡亲关系,可赖汉狗也嫌,两家人在父辈那代来往就少了。
有次崔启年米缸里连点剩米都没了,又背着债,只好一咬牙把祖屋典给债主,腆着脸皮跑到稚娘家混吃混喝,那时小媳妇儿爹娘还建在,见怎么也算堂兄堂弟的亲戚,便收留了他。
可崔启年实在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人懒嘴还叼,吃高粱馍嫌不是白面,喝菜汤挑剔没蛋花,偶尔下趟地,没抡几锄头就躲到yīn处睡个眯眼觉。
“我老叔家祖坟莫不是被人刨了?怎地生养出这等后人?”崔爸经常喝口米汤,吧嗒着嘴嘀咕。
后来崔爸崔妈遭了病疫,没多久就亡了,有善心的老婶子做媒,稚娘也嫁出去了,崔启年没了吃穿,他倒是个浪xìng子,干脆铺盖一卷,离了家乡出州闯荡,这一别就是几个年头。
背井离乡的在外苦啊,崔启年打过短工,没两天熬不得罪,偷摸了满兜炒面就跑了;还去黄河的弯支边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