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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大娘说着便开始抹起眼泪来,一双因长年绣花而愈发昏黯细小的眼里,浸出沉重的担忧和心酸。
“小宝儿啊,你说说看,这要坊子真的大改了,莫说那还在吃奶的小子,我那跟你差不多大也该嫁人的小鸟就没一分嫁妆了,到时候去了公婆家,还不给被人笑话欺负死……”
轻悠忙掏出手帕塞到洪大娘手里,轻声安慰,“洪大娘,您先别难过。别的坊子是别的坊子,我们天锦是我们天锦。爹爹一直都很看重老人,你们该是知道的,他对洋人的机械也非常审慎。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拖到现在,连林家倡导的洋服料子进口连锁也没参加。”
洪大娘听着这口气,面上稍安,可心头却很清明,就说是拖到最后,也没有下锭子说不会改,遂一驱身子握住了轻悠的手,“小宝儿,你也是要嫁人的姑娘,应该最懂这份儿!这要是我和你洪大叔都被下了,那我们家肯定就完了!”
“洪大娘,这事儿还没到最后一步,一切都还有希望的。您别急,我回头帮你打探打探。”
洪大娘呜咽声一停,瞪大了一双缝儿眼,“小宝儿,你可说的是真的?你真会帮我和你洪叔说话,让我们留下来?”
轻悠的心思瞬即百转,她很清楚眼前面对的工人比之前在港城面对的那些又大大不一样了,港城里人员流动极大的那些公司里的工人多数是出来打工,早已经习惯了日新月异的变化,能够轻易接受被裁掉,没有那种吃大锅饭一直吃一辈子的保稳守旧思想。
眼前的洪大娘和那天见过的多数老人一样,就如织田亚夫之前特别强调过的这个年龄阶段,特别恐惧变动、变革、改变,一旦碰上了就像要革他们的老命一样痛苦难受,稍有不慎就可能弄个宁为玉碎。
她只是说了句帮忙打探,洪大娘立即就顺杆爬了将问题升级为帮忙留下。
“洪大娘,我是真的想帮你。可那天我和大哥来坊子里,看到的情况,以及最近这半年来的生产销售数据,都有些古怪。让我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