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湛湛,河流汤汤。
青草恣意生长,树木繁茂,阳光浓烈似新酿烈酒,不要钱一样灌入人间。
随着阳光浓度上升,地上的温度也跟着上来。
热气腾腾,最凶恶的野兽在此时也得蛰伏在近水之处,防备中暑。
鞠子洲端坐在简陋破旧的土屋之中,听着询转述而来的,本地村民支离破碎的话语。
“谁来收税,就向谁交税。”
“地界之间其实没有明确划分,他们也不知道本地是谁人食邑,更不知道自己该当属于哪国。”
“听描述,以前秦人也是来收过税的。”
询自先讲这些破碎的话语在自己脑海中过一遍,而后整理给鞠子洲。
鞠子洲听到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触,连叹息也没有了。
司空见惯,浑然常事。
由是,也就不再觉得那么无望和悲切。
“那么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呢?”
“这里的主粮是什么?一年种几季?交过税、赋、服了役之后,还能有多少?”
询听到这些话,又转头去问那些农民。
很快结果出来。
“不知道。”询摇着头,也很纳闷:“他们说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鞠子洲恍然:“他们自己手里没有称斤量两的器具,是吗?”
询又问了一句。
年迈而枯槁的老农点点头,咕噜噜说了一堆话。
好久,询翻译给鞠子洲听:“他们的粮食打完了之后,都是等着税吏们来称量的。”
所以,是多是少,产量多寡,应当留多少、应当交多少,他们自己是不知道的。
鞠子洲阖眼。
本地的村人们不识数,不懂的算数,更没有度量衡。
那么亩产多少、应收多少,实际收多少,其实都是由这些缺乏监管的税吏决定的。
瞥一眼那老农嶙峋的手臂与狰狞泛黑的血管,鞠子洲想了想,没找到什么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