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踏到她身旁,想要让他听清我说的话,便也蹲下了身子。她埋头蹲坐着,身子纹丝不动。我怕她睡了,便小声问了一句:“睡下了吗?”
她衣衫破乱,一头乱发随意披在肩上,有一缕还缠上了脖子。静了半晌,她才缓然抬起了脸,不看我,却看向那个被挂在铁栏上的白灯笼,眼里的光想熄灭了的烛火,一面黯淡下去,一面有几颗泪涌出。她呐呐地开了口:“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呆愣须臾,她竟是在唱歌。
我索性坐下,细细听着她歌里的每一字每一词。她的歌声悠扬时如高山流水,悲时又好似一只在黑暗树林里迷了路的萤火虫。听在心头猛地一阵刺痛,又随即一沉。脸上却依旧装作无所察觉继续聆听着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悲鸣。
去病也在我身旁蹲下,将手掌侧翻搁在耳际示意我注意听栏外的动静,我伸长耳听去,才发现原先那些还回荡在地牢里不绝于耳的咒骂声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低低的呜咽声。
一首离歌唱哭了多少人?秀莲啊,无论人是否为你所杀,你却曾很深刻地爱过那名男子。与他携手共漫花丛怕是你一生最大的幸事。而他的抽身离去也带上了你全部生命。但你始终不悔!
许是见到我面色不好看,去病伸手右手握上我微微发颤的左手,我小指一抖,身子遂开始回温。我侧头对他笑着小声道了一句:“别担心我,只是听着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罢了,最终还是伤不及那个涉身红尘的痴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