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笑道:“乌江四鲜离水半个时辰即死,非得趁着鲜活宰杀味道才鲜美,乌江离玉京三千六百里,要把活鱼运过来,可真不容易。”
又有人说:“何止不容易,四鲜中当魱与银背温顺些,白吉与刀鲚则性情凶猛,不能与其他鱼同缸。何况乌江在南,不似玉京天寒,运送鱼时,不光要许多人力,还要‘缸夫’持咒入水,保持缸内水暖。纵如此,鱼过数千里,仍是十不存一。”
众人啧啧称奇,忽有人说:“如今许多地方闹了粮荒,这是否有些……”
话没说完,便有人正色道:“正是因为闹了粮荒,那旱涝之地,百姓无田可耕,无处谋生计。运送鲜鱼报酬不菲,尤其缸夫,跑上一趟,能得二十贯钱,这运鱼之事,何尝不是养活了许多户百姓?”
那人沉吟一会,笑道:“倒是我狭隘了,如此珍馐在前,须得小心品尝,才不负这鱼脍背后的一番周折。”说着夹了一箸鱼脍,正要入口,却听到崔明乙一句:“哎,心急不得。”
“这四鲜经千里颠簸,需未经人事的美人用金刀切脍,才能不染腥气。”崔明乙夹起一箸鱼脍到鼻端闭目轻嗅,睁眼点头,笑道:“不愧是孟诸唐家。”又看向上座的两位公主,“如此珍馐,请两位公主先尝。”
上座处灵璧公主对长乐公主轻笑:“这倒是个雅人。”
众人纷纷佐着岭南红芽姜丝,品尝鱼脍,一名青衣仆人路过角落处,见到那绿袍黑靴的青年没动筷,小声道:“郎君不吃么?”说着,又看到边上的灵丘鹤子也没下筷,又问:“可是哪里怠慢了?”
“近来偶感风寒,沾不得腥冷。”
那绿袍青年摇摇头,仆人当了真,撤下鱼脍,正要端走,那青年又问:“这个要端哪去?”
大族家法森严,为防仆人浪费食材,不许仆人吃剩菜,青衣仆人以为这位绿袍郎君问的是这个,连忙解释:“自然是倒了。”
绿袍青年一愣,瞅了那鱼脍好一会,最终还是要仆人拿走了鱼脍。宴中气氛热闹欢快,没人留心这等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