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他大概不会想到时隔一个甲子,会有另一个年轻人重走他的路。
叶梓抬头微微一愣,不知不觉长街已至尽头,面前是东林书院宽阔的大门和阶梯,他愣了愣,忽地转身回望。
海风拂面而来吹乱了少年的发丝,夹杂着隐隐的涛声,寰宇浩渺,淡蓝的天光下是鳞次栉比的高楼,但可以想象六十年前顾宪成看到的必然是海天相接的那一线。
叶梓笑起来,“此地宜读书啊……”
少年伸出手,轻轻拂去钟上的灰尘,可以隐约辨认出上面雕刻的铭文,这口钟大概有几十年未曾打扫清理过,灰尘积得很厚,架子上结着蛛网。叶梓把钟清理干净,轻轻拍了拍钟身,铜钟有一人高,朴实厚重。
然后他拉动钟锤。
时隔多年,东域渝州城西响遏行云的钟声又一次悠悠响起。
老人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茶水不受控制地倾洒出来,打湿了案板。
“你已经老到连茶壶都端不稳了么?”访客笑笑。
老人抿嘴笑着摇摇头,重新落座,背后是天穹般巍峨耸立的庞大青铜机械。
“你也不比我年轻,但你还是这么精明啊。”
访客确实不比老人年轻,他也是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人,披着斗篷袖袍宽大,他双手搭在膝盖上,风尘仆仆,看上去赶了很长时间的路,是个旅者。
访客抬起头,视线越过主人的肩膀,令人惊叹的造物屹立在台上,庞大的器械由青铜筑成,结构复杂让人眼花缭乱,九横九纵环环相扣,纵横的巨轮层层叠叠相互交错,一环套一环,长轴穿过把它们连接在一起,最大的铜环直径有三丈,最小的不过半臂长短,依次刻满刻度与数字,它们相互组合成这样一座令人目眩的复杂球体。
铜台四角是高柱,盘着螭龙,雕刻精致。
机械上布满铜锈,但可以看见轻微的刮痕,巨轮的长轴上锈迹脱落,露出青色的铜。
访客一愣,“天衍动过了?”
主人点点头,低头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