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卜年的宅子和萧汝芳家的布置差不多,似乎这年代的东北民居无论主人是什么民族都喜欢修成这种小四合院的结构。
要说差了什么,就是佟家大院的东南角放了一个萧汝芳家没有的大石墩,石墩上头插了一根丈高的木杆,木杆上还放了一个碗状的锡斗。
王文龙认得这东西,此物叫神杆,是东北萨满教祭天所用,前世他去参观沈阳故宫时见过,这也说明佟卜年的家族是当地少数民族的后裔。
几人落坐,王文龙先举杯敬了萧汝芳,又敬佟卜年道“八百才高八斗明年乡试一定得中。”
“多谢建阳先生吉言。”佟卜年颇为高兴。
萧汝芳也和两人一起举杯,放下杯子,叹气说道“八百是我看着长起来的,能学到如今的程度也是着实不易,他日高中,为我东人又添一个文曲星,也算是不枉这些年所受辛苦了。”
王文龙想到佟卜年的身份,大概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他借着这话头问佟卜年“八百这些年来读书,恐怕受了不少委屈吧可否对我讲讲。”
佟卜年看了萧汝芳一眼,萧汝芳笑着说道“建阳是磊落君子,八百对他说也无妨。”
佟卜年点点头,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才开口说道“当年我六岁想要开蒙,本来我户籍在定辽中卫,求到辽阳都司儒学,儒学中却因我祖上非汉人,百般推脱不收我读书。家中父亲找到辽阳的正学书院,那书院也不收我。”
“此后便一一打听过去,辽阳有六所社学,一个也不愿意纳我的名字。我家便为着我读书之事走抚顺、过沈阳,终究还是到了铁岭卫才补上个名字。”
“原本要六岁开蒙,等到入学读书时却已是八岁了,白白浪费两年时间。”
王文龙道“那时八百贤弟心中一定感到委屈吧”
佟卜年笑着摇头“六七岁的孩子懂得什么,我只记得当时父母叫我到铁岭读书,我心中还奇怪,为何不能在家中读,只是不舍得同年那些玩伴罢了,什么民族之事,我也是进了学之后才慢慢发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