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想方设法才跳出了农门,现在却成个笑话。高云有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懊恼。少年青春全荒废在苦力活上,早年是下乡受苦,现在是当兵受累,二十好几的人一无所长二无收入;当初的那班同学们,都在上班挣钱,混得好的,成了店长、经理和干部。“人的一生有几个青春?”高云暗暗思衬着,焦虑着,但又不能将内心的不安放在脸上,更不能在工作和生活中有所流露,“思想不纯”在部队里最犯忌的,严重的话会被部队开除遣送回来;就算是说说牢骚话,在你复员的评语上给拖上一句,也够你背一辈子的包袱了。
当兵第三年中,高云曾回家探过一次亲。父母亲工作的好好的,但身体却不行,双双患有高血压,还挺严重。尤其是父亲,已不能正常上班,这是托了运动的福,无休止的批判斗争关牛棚,不但精神垮了,身体更不行了。高云和父亲并无多大感情,对此也不很在意;只是母亲更显苍老,头发都花白了,眼睛很混浊,高云明白那是因为这几年泪流多了的缘故,不由得有点心酸。
杨莉莉的样子改变不大,早已在县最大的国营厂——农机厂上班了,在厂里当上了统计员。厂里有几百名员工,光行政后勤人员就有近百,把一栋二层的大楼全塞满了。时下都是这样,稍微好一点的厂,有头有脸的那些人都把自己的三亲六戚往里塞,而且都在行政上不干活。凭杨莉莉的来头,还不任她挑厂子和工作?怪不得老百姓说: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杨莉莉打上班后不久,为摆脱父母的管束和唠叨,就住在厂里了,厂长看在她父亲的份上,特意将厂里行政楼的楼梯间清理出来,安排了个双人宿舍给她。虽然小了点,二张床面对面的中间只容得下一个桌几,但比起挤得水泄不通上下铺的集体宿室来,已是天壤之别了,幽静而舒适,厂部下了班后就没人来打扰了,同学张素英借杨莉莉的光和她住在一起。
那张素英已有了男朋友,那男朋友就是刚从学校毕业的江建民。在同一厂里技术科当技术员,二人经人介绍相了亲,一见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