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许多个洞的冬衣呼呼地透着风,睡在树下的阮小七意识朦胧地醒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块已经硬成了冰坨子的面疙瘩,察觉到那冷硬的触感之后,他才放下了心睁开眼睛。
肚子里面有些空,他犹豫了片刻,背过身将那面疙瘩摸出来塞进嘴里,没什么唾液的嘴吃力地合拢,可面疙瘩没咬碎,倒是把自己磕得满嘴是血。
这让落魄的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狼狈,可周围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在闭眼休息,因为多动一下可能就多消耗一些肚子里的存粮--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一点东西了,但人活着是需要胃里有东西的,不然那种动起来胃里水晃荡的声音会把人活活逼疯。
阮小七把面疙瘩和血一起吞进了肚子,感觉自己有了点力气,某种吃独食的罪恶感让他推了推身边一起走了很远的同伴,想把他唤起来一起再往南走,但同伴的身体已经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又死一个,他想。
这家伙是哪儿人?河间还是定州?记不太清了。
但起码知道是个汉人,和阮小七一样是生活在大魏北境的汉人。
火已经灭了,冷得让人心慌,阮小七早已没了挖坑埋人的力气,可把他扔在这里,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野狗或者野狼吃个干净,或者是被其他人--这种世道不管是人还是狗眼睛里都有绿光,有些荤开过之后就变成了另外的东西,让人瘆得慌。
他低声对着那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的尸体说了声抱歉,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子,拄起拐杖,陆陆续续有人和他一样站起来,麻木地看着渐亮的天空,然后汇聚起来,继续朝着南方走去。
不知道走到哪儿才算是个头,但只有走下去才有一条活路,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阮小七至今都还记得辽人出现在镇子上的那一天,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下地回家,看到一队骑兵从镇上穿过,见人就杀,一个辽人挂着狰狞的笑容朝他冲过来,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后来是怎么连滚带爬逃回家的已经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