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当众人睡下后,罗贝尔又一次独自爬上附近的山丘。
巴尔干的风景与奥地利并没有什么不同,硬要说的话,其实意大利也一样。
一望无际的杉树林,微风吹拂的草原瀚海,虽然日复一日地相见,但罗贝尔依旧不觉厌烦。
和肮脏的人心相比,大自然实在太美好,美好得不像人类有资格生存的奢侈世界。
“嗷呜——”
野狼的嚎叫从深林中传来,提醒着他,看似美好的大自然也有着血淋淋的丛林法则,弱者吞噬更弱者,强者死于更强者,自然规律本就如此。
既然这样,作为更强者的军队去劫掠更弱者的村落也不该有心理负担……吗?
“呼……”
黄金剑的锋刃戳进皲裂的古岩,手掌轻轻抚摸着缝隙中钻出的青苔,罗贝尔颤抖着呼吸着。
他已经二十一岁了,距离他离开故乡安科纳已经过去七年了。
但哪怕过去了七年,他依旧没能走出卡利的尸山血海。
贝弗利,伊丽莎白,扬·卡……无论是敌是友,生命的消逝对他而言永远是那么揪心的痛楚。
还有因为自由邦改革而流离失所的流民,冻饿而死的不知凡几,一切都与他脱不开干系。
他当然可以在同僚与下属面前装模作样地撒谎,摆出不在乎那些人生死的姿态。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曾经也是那些被权力玩弄的弱者的一员。学校的美好大多由毕业者的浪漫化怀念虚构,但校园的污浊并不逊色社会,那里没有什么利益考量,可以汇聚起纯粹的友谊——自然也可以汇聚起纯粹的恶意。
对学生而言,权力是很单纯的事物,小孩子认为和老师打好关系的人有权力,野蛮些的认为拳头大就是权力,但无论哪一派“在野党”上台,罗贝尔都绝对属于无权无势的一方。
天知道他怎么忍受了一切整整三年,从一开始悲愤到后来的麻木,乃至最后魔怔似的为自己被欺压的现实寻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