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我都背着你下地干活,你爹管过你吗?如今你大了,他当慈父来了,怨我不舍得出钱。这是一杆子买卖吗?除了聘钱,还有定礼、酒席,那个不要用钱?”
“娘也想给你找个好,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可你爹就这么大本事,娘有什么办法?你如今大了听你爹听你奶教唆几句,心里怨我,连亲娘也不要了。大郎,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呢,做人得讲良心。”
张氏越说越情绪激动,语带哽咽,最后趴在桌子“呜呜”的哭。
赵大郎语气艰涩道:“娘,我没有怨你。”
张氏抬起脸,“你摸着自己良心说,没有怨过我吗?”
怎么会没怨过呢?家里无论吃的穿的,张氏心里想的永远是赵四郎,口口声声说要攒钱给我儿读书。
从来没想过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再深的情分,日积月累消磨光了,便只剩面上的那点体面了,如今她又想靠三言两语撕掉母子间的那层隔阂,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屋内只剩张氏压抑的哭声,赵大朗像尊木雕一样,笔直的站着,半晌无声。
晴姐站在门外,听了个囫囵,压抑着怒气在大声喊道:“大哥,爹叫你呢。”
赵大郎转身大步的向外走,一次都没回头。
晴姐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才背对着张氏,眸色暗淡,哀声道:“娘,你也知道地里人一年到头也不过挣个五六两,您算账那么清楚,怎么就算不明白我们赵家的账呢?”
她脸上滑过两行清泪,烫的人心都在颤,“你怎么就算不出,分家的那多钱都是从哪来的呢?你怎么就算不出,四郎比其他读书人每年少用了多少钱呢?你怎么就算不出,家里每月往县里送菜蔬能挣多少呢?你怎么算不出……”
你的眼光有多狭隘,心到底有多偏呢?
张氏哭声渐渐收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没料到母子之间怎么就走到一步了。
“晴姐!”她大吼一声,踉跄的扶住门,只能看到她越来越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