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年(公元4年)季秋九月,唐宣宗在吏治上的整顿已大见成效,他也早以由人们熟知的,可以“以为戏笑”的“不慧”的“光叔”,(武宗喜欢叫他“光叔”,以逗他开口说话取乐)蜕变成“明察沈断、用法无私、从谏如流、重惜官赏、恭谨节俭、惠爱民物”的“小太宗”。真可谓圣人鳖行,虎变莫测!
一日清夜,宣宗步月归殿,兴致不减,遂召翰林院学士韦澳论诗,君臣对烛而坐,淡酒助谈,一语一递,更深而意兴不减。左右内侍却头重难支,宣宗一向体怜这厮们,便使他们且下去歇歇。内侍们也乐得如此,并没有另生心眼,韦翰林门第虽高,却只是个六品上阶的考功员外郎,也无意防范什的。韦澳低着眉眼还在继续适才的话题,不想宣宗的神情已是变换了。宣宗侧头向门屏处凝看了好一会,才转了过来,突然便凑过身子,低声问道:“近来,外间谓内侍权势如何?”
宣宗口中的“内侍”并非泛泛地指称整个北司(即内侍省),甚至也不是指称北司四贵——枢密使无爪无牙,不足为惧,可忧的只有左右两军中尉。掌握天子禁军的他们几乎拥有天子所有的权力,能杀人,能活人,能使人富,能使人贵!能使人做节度使,也能废杀节度使!能使人做宰相,也能废杀宰相!能使人做天子,也能废杀天子!当然他们并不总是如此跋扈,皇帝虽奈何他们不得,以宰相为主的南牙百官虽奈何他们不得,可是闹得僵了,天下大乱,他们也得不着好,指不定便真有藩镇起来“诛阉党,清君侧”(甘露之变后,仇士良只手遮天,时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便曾上表暴扬仇士良、鱼志弘的罪恶,并放言“如奸臣难制,誓以死清君侧”。刘从谏为刘悟之子,父死,得节继为帅),俗话说得好,伞要撑着,碗要捧着!
若说这厮们的权力还有什缺陷的话,便是左右中尉这两张大榻,由谁来坐,坐多久是由天子乾纲独断。禁军的将士虽不忠诚于天子,可也并不总是忠诚于某一个宦官,他们忠诚的只是在宦官统押禁军的这个变态制度下所享有的超格的权与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