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顾远万万没想到,接连找了四五家,情况都跟这家一样。
这些人可能是被接二连三的灾难直接打烂了脊梁骨,没人想逃难,都准备一躺了之,爱谁来谁来。
一趟下来,苏福源功德没攒到,倒是受了一肚子气。
“很难做吧?”
苏顾远刚走出一家人的院子,正在认真考虑是不是强行赶人,忽然听到有人在跟自己打招呼。
苏顾远手按在刀柄上,循声望去,发现一个大概中年汉子依靠在远门对面的墙壁上。
他大概四十多岁,跟苏顾远差不多高,看起来身上钱不多,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粗糙的葛布长袍长涂着几块污渍。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就是歪斜着插在发髻上的一根簪子。
那把簪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形状像把直刀,苏顾远不自禁多看了一眼。
汉子身上满身酒气,似乎刚在勾栏酒肆里厮混出来。但苏顾远知道,无水镇根本就没有勾栏酒肆,这里连水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
“你是谁?”苏顾远警惕地问,这个汉子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不是无水镇的人,而此时有勇气踏进这里,意味着肯定别有目的。
中年汉子没有回答苏顾远的话,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神秘莫测地说:“凡俗之人畏威而不怀德,你要劝说他们干一件事,他们偏偏不愿意。但你禁止他们干一件事,他们反而会偷偷摸摸去干。”
苏顾远知道对方说得有道理。自己好心让居民去避难,其实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凡人短视盲视,危机不摆在眼前,只会假装没看到。
汉子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酒葫芦,仰天灌了一大口酒,说道:“水旱妖汤。这大端朝的百姓,苦得何止是一个大瀛海。你不是想让他们出门吗?”
汉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气息之悠长,居然让胸膛都鼓了起来,然后,一声怒喝在无水镇炸响:“都他娘的待在家里别动,汤大帅点兵了,要是让老子看到一个人跑了,全家都给老子去拉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