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有什么忌讳,您要乐意听,我就趁着酒劲儿跟您掰扯掰扯。”
严金水点点头,说道:“我是个农民,读初中的时候成绩还不错,本来是有希望考中专的。我爸是挖煤的,我哥也是挖煤的,88年发生矿塌,爷儿俩埋里头,我哥死球了,我爸残废了,加起来赔了我家1200块钱。”
“然后您就辍学了?”
常闲虽然面有凄凄然,但也没有太多感慨。
麻木了,因为这就是煤矿工人的生存状态。
他不好问,严金水父兄工作的煤矿的性质,问了也没有意义。
这年头哪怕是国营大矿,工人的安全状况也不容乐观。
这么说吧,《平凡的世界》还是有些艺术化了。
煤矿这样的单位是有死亡指标的,只要没有超标,那就是安全管理得不错。
安全管理难吗?
其实不难,只要领悟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行。
领导在哪里,安全就在哪里。
洋人的安全管理比较严格,像麦当劳这样的,每天开业前是店长喝第一口水,吃第一块汉堡。
意思非常简单,不搞好安全,就先搞死领导。
曾经,我们也跟国际接轨,要求每天必须有一个副矿长以上级别的领导下井。
然而没卵用。
一个晚上,煤矿就多出来一堆的矿长助理,后面括弧,享受副矿长待遇。
……
严金水是真倒霉。
常闲不是没见过倒霉的,但倒霉到严金水这样儿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那时候农村读书比较晚,严金水都17岁了还在读初中。
好容易只差半年就毕业了,碰到家里的顶梁柱一死一残,老严的腿做手术又要花钱。
17岁的严金水只能丢下课本去撑起残破的家。
可是他又能干啥呢?
只能去挖煤,在埋了父兄的井下,一铲子一铲子的挖,就这样挖到了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