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雍既然发话,赵明枝自然无有不信。
她心中其实明白如此言语不过说笑,可当中究竟带有三分真假试探,叫人反而更难回答,又因不愿敷衍玩笑过去,一时只好踟蹰。
裴雍单手按在一旁瓷壶柄处,眼神微沉,定定看来。
他向来体贴,此时不知为何,明明见得身旁人为难模样,却并不接话,只安静等着。
赵明枝难以作答,半晌,直言问道:“二哥想要我如何来谢?”
“我要什么,你便能给什么吗?”
到得此时,出于信任,赵明枝已是想也不想便做点头,又仰头去看,紧张等他回话。
裴雍却先不做言语,而是含笑看她,良久,只低声问道:“你我情谊,难道不是早已无需言谢么?”
他那声音其实放得很低,可在这嘈杂大堂当中,面壁小桌一侧,却是清楚得很,又因一双眼睛直直看来,仿佛要看进人心底。
这寥寥数语,犹如古寺晨钟,振聋发聩,却带绵延回响,震得赵明枝半身莫名发麻,过了许久都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裴雍微笑道:“都说殿下惯会收买人心,怎的今次收了我的,却不肯用?”
不过这样污蔑,赵明枝还未至于发晕,又怎会认下,当即道:“难道我对二哥,此时还不算正做倚用?”
“一路用的只是公心,那私心哪里去了?”裴雍轻声问道。
“经久不见拿出来用,我虽能等,更不怕等,却怕等了许久,连空欢喜一场机会也无。”
已经把人同西军自京兆府带来京师,一路见了其人行事能耐,手段还罢,那心意实在只拿诚字来送,赵明枝本来就有意,又不是铁石心肠,又怎可能半点没有动摇。
她从不为名节矜持所限,先前不过为对面人烦忧,当日才做果断推拒,眼下一旦松动,那忐忑虽然未消,却也卸了些许紧张,犹豫几息,终于抬眸看向右面,轻声道:“二哥私心,我先自作私藏,若果然不能,将来再完璧归还,却不晓得妥也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