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是在向他发难。
阮雪音自然不是, 抬头切切看他,“她在等一个结果。这结果谁告知都不行,只能是你。”
“然后眼见她发疯, 听她痛骂朕杀了她夫君,叫宸儿也晓得爹爹已死,且是舅舅所为,是么?”顾星朗蹲下,“皇后究竟在想什么,朕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君上知道长公主不会如此。就算君上今夜不去,她仍会知道,宸儿长大后亦然——”
“那又如何?纪平谋反天下皆知, 朕问心无愧。”
“正是此理。所以臣妾以为, 由君上亲口告知死讯,方为赤诚, 反而能将伤害减至最小。是死讯, ”阮雪音轻声,“不是死法。”
帝后深夜驾临重华殿, 将灭的灯盏渐次重燃。
顾淳月在寝殿陪宸儿睡觉, 自己并没有躺下, 很快出来迎, 整个人瘦得在裙袍中晃,满目怆然。
那是确定的凄怆, 而非未知的慌张——这样的时辰帝后同至,不会是好消息。
阮雪音见她神情, 知她猜到,勉力绷着,轻唤一声“长姐”。
淳月没应,径直走到顾星朗跟前,重重跪下,“淳月有负君上,有负列祖列宗,但求一死!”
是为诛杀纪平时留手请罪。
“长姐居功至伟,何错之有。”顾星朗俯身去扶。
淳月不接他的扶, 跪着退两步,长身拜, “淳月有罪,请君上秉公处置!”
顾星朗看一眼阮雪音,竟全在她意料中。“长姐希望, 朕如何治你的罪?”
这话与其说是问罪,不如说是征询。
阮雪音忙蹲下靠近淳月,“宸儿才三岁, 是他唯一骨血。长姐万勿逞一时之气。”
顾淳月为这一刻准备了数日,想了数日,抉择了数日。
夜色凝结有顷,方听她回:
“若死不得,那么淳月愿永居镇国寺,常伴青灯,为君上、为大祁祈福。”
以时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