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停在陵园门口时,天也渐渐黑了。陵园门口、墙头上的灯亮了,亮得耀眼,如同白昼。
栀子的眼睛穿过车篷的空隙,投向远处,一条火车道蜿蜒盘旋在一个山包之间,铁轨两旁的灯在黑暗里颤栗;模模糊糊的灯影下飘过一个村庄的的样貌;那个村子矮矮地坐落在火车道北面的沟壑里,在夜色里、在雾气里时隐时现。
栀子的心骤然一颤,她想起了她的家乡,想起了她家的那个小院,她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她家门口不远处也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火车道,火车道旁边的小路上有两排樱花树。
在每年的三四月份,樱花就会悄悄开放,五片花瓣中簇拥着浅黄色的花蕊,花蕊之间再滴落几滴清晨的露珠,甚是好看。
一行行,一簇簇,一葱葱的花朵爬满枝头,一阵清风吹来,柔弱的花瓣一片片地、轻轻地飘落,好像是寒冬纷飞的雪花。落在冷冰冰的、黑色的铁轨上,平添了一丝柔情的色彩;落在黄啦啦的土地上,变成了一副天然画卷;落在脸上,嫩滑滑的,像妈妈的手拂过她的脸,那么温柔,那么温暖,那么惬意。
“栀子,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了沈悦仙温柔的声音。
栀子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想家了。”栀子的眼泪随着她嘴里的话滑落。
听到栀子嘴里的三个字,沈悦仙的心一颤,她嗓音哽咽,半天,她嘴里喃喃地吐出一个字,“家~”这个字带着沈悦仙满心的伤感与孤独。她曾经有一个温馨的家,她是她父亲掌上明珠……因为日本鬼子霸占了坊茨,她受尽了日本鬼子的凌辱。她的家抛弃了她,可,她心里永远有那个家,也许父亲心里依然很爱她,只是他为了面子而不能接受她。她对不起她的家,更对不起曾经爱她的父亲。
“父亲,女儿对不起您了……有一天,您想起女儿,不要伤心,以后,以后您更不要因为后悔而伤心……”沈悦仙垂下了头,她把满眼的眼泪使劲吞进了喉咙,咽进了肚子里,“父亲,女儿多想活着……女儿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