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在屋里谈了很久。
陈桂花带着她的大女儿在院门口盯着,她们娘俩满脸紧张,她们时不时向门口外面的小路上抻着脖子,小心着风吹草动;她们时不时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年幼的小敏躲在屋子外面的窗台下面,她偷听了父亲与卖豆腐大汉的对话。
“乔丹霞牺牲之前告诉俺,有事就来找您顾师傅,她说您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半天没听见父亲回答什么,平日里父亲话多的一竹筐都装不下,今儿为什么这么沉默?小敏踮起脚尖,抬着下巴往屋里张望,墙上的煤油灯的光折射在父亲那张沧桑的脸上,父亲皱着眉头,似乎在像什么棘手的问题,他一会儿咂咂嘴巴,一会儿又咬咬嘴角。
“鬼子不知道玉香儿就是乔丹霞,更不知玉香儿死了,他们都以为她离开了坊子……她牺牲之前想到了你们,她把满头的秀发剃了,其实她没有必要那么做,三筐的炸药……轰隆一声,一根头发也找不见……”
“知道,知道,在那之前她也找过俺,她告诉俺说,她在矿上发展了好多积极分子,她没敢打扰俺,她说她怕,怕什么?她没说!”父亲低声喃喃着,“她说如果有一天有人找俺帮忙,她希望俺不要犹豫……今天您找俺,俺也做不了什么……你看看,俺这家里的情况……”
“没有别的意思,今儿俺冒昧来找您……就是拜托您顾师傅一件事,如果俺被抓了,您去镇上的教堂里找一个人,他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在忏悔室里……告诉他你家想买豆腐,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如果俺被抓,就意味着我们队伍里有叛徒,也许是矿上的人意志不坚定,或者他们怕了……俺只是猜疑!”
“那你不走吗?”顾庆坤猛地抬起头,瞪着惊慌的大眼睛,看着对方平静的脸,“你应该马上离开这儿!”
“俺不能走,这几天,青岛有人来,俺必须等他,然后带他安全离开,如果做不到,只能让他一个人平安离开……俺留下来的原因,因为俺不知道、也不认识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