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墙角的卢茗跳起身,往孟家巷子瞭望了两眼,弯腰抓起锢镥挑子,一边吆喝着,一边沿着葫芦街向绳子胡同走去。
巧姑搀扶着孟祖母从巷子口磕磕绊绊走到了石狮子旁边。
老人倾斜着孱弱的身体喘了几口粗气,腾出一只手指指堆萎在地上的余妈,又拎起拐杖在石狮子底座上敲了几下,大声抱怨:“瞧瞧你,还不快起来,唉,真丢人呀,前院门口地势洼,下雨天积水,你天天跟着你主子出出进进不知道吗?俺岁数大了一般不敢走前门,本以为你们年纪轻不碍事,哼,今天算是俺长见识了,沙子填坑不顶用,还不如煤灰好用,最好的办法是去码头上买两袋子水泥,把门前的路好好修补修补,不要算计花钱,太悭吝吃大亏,钱是人挣的,也是花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做什么?再说俺孟家不缺钱。”
余妈血泪盈襟,她头上的髽髻散乱,几缕灰色的头发黏在她苍白的唇角,朦胧的眼神穿过了她脸前的散发,目不旁视地盯着蹲跪在她身边的男子,这是她的大小子,一点也不错,这双细长的眉眼,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几年不见,曾是一个白面儒冠的书生变成了铁骨铮铮的汉子,刀削般的脸庞、不高不矮的鼻梁、厚实的嘴唇,古铜色的肌肤,她多想摸摸儿子的脸,慢慢抬起的手无力地停在半空,耳边传来了孟老太太的呵斥,她一顿,赶紧坐正身体。
“大__婶。”余乘枫哆嗦着嘴唇磕巴地喊了一声,同时用他的大手抱住余妈的手,点点他宽宽的下巴颏,满眼心酸与无奈。
“大婶?”余妈嘴里喃喃着这两个字,疑惑地看着儿子涨红的脸颊,再次流泪满面。
余乘枫不忍心看着母亲在他眼前流泪,他也不敢与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认,他身上有枪伤,还有手榴弹的残片,他的身份不能深究,他咬咬牙松开了母亲的手,站起身看了孟祖母一眼,向老人躬躬腰,没有多说话,径直走回巷子口,从墙角拉起婆姨,又把大孩子拉在身前,他想让母亲看看,他这么多年在外面生活的挺好,娶了媳妇,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