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涉事家族都已收押,待您裁决。”秦铮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名单,雪花般白皙的纸上写着一串串雅致的馆阁体小字,每一个名字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或许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或许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或许是一名金榜题名的学子……
“字不错。”言卿匆匆扫过几眼,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向沉默的男子,多年的默契让她轻易的猜透了他的想法,“你往日办事比这快多了。”
“臣耽误了……”秦铮心里千头万绪,良知拷问忠义,压抑的情绪如同没过头顶的潮水,他看着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模糊的身影,一时间竟不知是人还是鬼。
“秦铮,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言卿几步走到他跟前,几日不见,他竟憔悴了这许多,都说秦铮,铮铮铁骨,下手最为稳准狠,看似无情,却是个最仁善的,这样的人,有自己的道义,用自己的长剑捍卫自己的原则,执拗而固执,却也难得。
“起身罢,坐。”言卿示意他坐下,朝外头道,“吉祥,奉茶。”她随手掩上桌上摊着的书,扔给他一个橘子,“西南的贡橘,挺甜的,你尝尝。”好像还是多年前同窗的模样,明媚而不张扬,温柔而内敛。
“谢陛下赏。”秦铮有些僵硬的接过橘子,好像颗烫手的山芋,丢不得,也不想吃。
言卿略叹口气,不再纠正他,“秦铮,你愿意让你兄长也魂断监牢吗?你的父母辉煌一生却惨淡收场?”她敛了方才的善意,周身都是凉薄。
他毫不犹豫道,“自然不愿。”
“那你何故怜悯敌人,今日若败的是我们,也是同样惨烈的代价。”吉祥端着茶轻手轻脚的放下,将茶盘夹在胳肢窝下,弓着身子退下,里头的话依然在继续,他只是唏嘘的摇头,秦大人还是太幼稚了些,商人逐利,官场逐权,享福时家族荫蔽,受难时各奔东西,哪里来的美事。
半晌,里头传来激烈的瓷器碎裂之声,以及一声恼怒的,“滚!”
外头的人眼观鼻鼻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