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阿娘视她真如外孙女,忍心让薇儿难过么?忍心欺骗薇儿么?是该告诉薇儿她父亲是个大逆罪徒?还是该直言,你的父亲死了,是被也该被你称为祖母的人害杀,我们就是这样的一家子,骨肉相残禽兽不如,你想要活着,就得说你父亲该死,你只能踩着你父亲的尸骨,才能锦衣玉食的苟且偷生?!”
司马环本不想说这么狠绝的话。
但她真的就快忍受不下去,为什么那些心狠手辣的人可以把他们的恶行理解成为合情合理?为什么连无辜稚子都不甘放过?为什么她连最后看一眼丈夫的遗体的资格都被剥夺?为什么她不能为丈夫治丧?她甚至都不知道丈夫葬于何处!
那片坟茔,不会有人祭拜和清扫,终有一日这座“无主之坟”会被荒草遮没,甚至会被后世的人践踏脚下,不会有人知道那里原来葬着这一个可悲的人,帝王之子,被司马芸欺骗,相信司马芸将他视如亲出,却为司马芸陷杀,任由司马芸污篾!因为他还想让司马芸的嫡亲侄女活着,被他的儿女孝敬尊重,多荒唐,多可笑!!!
“阿娘,湘王妃不会让太后得逞,她会护好薇儿,薇儿比我幸运,因为我有一个禽兽不如的姑母,但薇儿却有一个真正疼她爱她的姨母,阿娘,别再被太后利用了,你想想三郎为什么会心灰意冷吧?!”
——
薇儿睁着眼。
这间屋子里很明亮,窗子外头天都黑了,但她还能看清楚正对着榻床的花几上那瓶菊花的菊瓣,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红色,枝叶绿得发亮。
屋子里很香,榻床上铺着的锦褥很软,她刚刚才哭过却竟觉得十分舒服,仿佛没有那样害怕了,但这应当是不对的吧?
那位夫人说,她的父亲死了。
是被姨丈和姨母害死的,姨丈和姨母是她的仇人,所以她不能在仇人家里继续生活,她得去宫里,听皇祖母的话。
可是她害怕皇祖母。
她喜欢姨丈和姨母,她不想相信姨丈和姨母是她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