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亚明死了,但钟欣愉没有就此停下。
她找到每一份刊登锄奸举报的报纸,剪下所有相关的新闻。如果其中某一份已经被全部收回销毁,她就直接去报社拜访经手的编辑,找写文章的记者,甚至每一个可能读过的人。
她那段时间和秦未平一起住在国际饭店,每天回来之后,便将所得铺排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一张接着一张。
那些照片里什么人都有,位高如国民政府立法院里的那一位,低的也有上海本地的商人,甚至帮派里的头目。但没有林翼,也没有常兴。
她看着这一地的剪报,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是林翼。寄出这些举报材料的不是许亚明,是林翼。
这也就解释了许亚明为什么会这么快、这么轻易地被找到,因为他根本没有逃亡的计划。
这些新闻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是在日本投降,美国人和重庆政府的军队接收上海之后突然发生的。
她去过福州路上的明华公司,知道就在那些报纸面市的前一天,许亚明还好端端地在那里办公,甚至吩咐秘书拟了电报发往重庆,恭迎穆先生回沪。
是林翼,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林翼刻意为之的结果。
但秦未平却对她说:“你心里要有一个准备……”
一句话说到一半,停在那里。
“什么准备”她猜到他的意思,却不信,偏要听他说出来。
秦未平只告诉她事实:“金术士最后使用的联络点是南京路中央商场的马尔斯咖啡馆,我已经去了解过,这几月里收到的情报都是由另一个人送来的。”
“谁”钟欣愉问。
秦未平回答:“一位常先生。”
常兴。
她的心收紧,继而颓然。的确,自己做出的推断并非唯一合理的解释。寄出这些举报材料的可能既不是许亚明,也不是林翼,而是常兴。
“还有那些情报,”秦未平继续说下去,“原件都是电报纸,从日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