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钟欣愉醒来的时候,林翼已经走了,在起坐间桌子上留了张字条,说车子给她们用,司机就等在楼下。
沈有琪也起得很早,梳洗干净,便在厨房餐桌边上写自己的履历。眼睛肿着,声音沙哑,但接下去要做什么,怎么做,都已经想得明明白白。
严承章给的那张便笺就搁在手边,只等到了办公时间打电话过去。抽空还要跑一趟沪大,问一问严教授案子的进展,再重开一张毕业文凭的证明。从南阳路公寓出来,她什么都没带,也不准备再回去了。
钟欣愉看着她,稍稍放心,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杨树浦的防空洞里听着炮弹声音开玩笑的女学生,一副浑不吝的样子。
与此同时,却又觉得荒诞,是因为想到自己也是今天要去华胜大楼。
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读大学的时候,在女子银行做了好几年,临近毕业没法子留用,四处去寻工作。
这情形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昨夜林翼对她说的话犹在耳际,她们俩像这样好好地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还能有多久。
吃过早饭,钟欣愉先出了门,还是去汇丰上班。
礼拜六的银行总要比平常松范些,忙过早上那一阵,她便趁公事房里人少,给季先生打去电话。
那边是个女秘书接的,倒是也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说季先生预备下半天五点钟见她,问她有没有空。
钟欣愉应下,又去主管秘书那里告假。
那位英国太太听见她说要早走,猜她大概又有什么跳舞吃饭的约会,一点都不意外,点头允了。
钟欣愉想,也是巧了,正好冯云谦要走人,介绍她进来的那一层关系很快就不在了,就算她不辞工,做到这个月底,大概也是要给裁掉了。
临到傍晚,她提早下了班。
华胜大楼同在外滩,靠近九江路口的地方。她出了汇丰,沿江岸往北走一小段,便看见了那栋三层楼的建筑。
1902 年竣工,算是此地比较早落成的。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