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顾问室,已经是深夜了,大使馆的汽车送钟欣愉回去。
她坐在后排位子上,隔窗看着街景。夜幕下,马路空空荡荡,原本熟悉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变得与她全无关系。
回想几个小时之前的决定,她的动机或许就是那么简单。武官的那句话仍旧反复在耳边响着——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一个人,要除掉也是很便当的。
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正如她当时所说,如果有一个人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也只能是她。
直至摸到手指上的戒指,她方才想起来,还有艾文。
隔天,便发了电报到纽约去,说是上面开会,要她跟着去做翻译,得有一段时间不能联系,他的毕业典礼肯定赶不上了,原定去注册结婚的日子也不再作数。
艾文以为是官员之间的会晤,地点和事由都不能说的那一种,在电报里回了一句:The delay is nothing, the decision is everything. Love, Evan.
钟欣愉看得笑出来,却又沉沉地心痛。决定。在她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想到过他。
接受审查的地方也是在华盛顿附近,弗州边上的一个小山庄。和她谈话的有中国人,也有美国人。他们让她叙述自己的全部经历,从小时候说起,正过来,再反过去,而后挑出其中任意的一段,一点点地细究。
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她早已经做过一遍了,把知微的那一部分彻底地与自己分离。
只说她和林翼是在坟山路的时候认得的,他当时是大世界小京班的龙套演员,练功受了伤,病得快要死了,被班主遗弃。房东报了巡捕房,是她做巡捕的父亲救了他,带他去看西医,照顾他,直到他康复,还替他找了一家苏裱铺子做学徒。
后来,她父亲因公去世,她被送进孤儿院,两人就此失散。直到民国十五年,学校停课,她在街上遇到他,这才重新有了联系。他当时手头已经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