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叫他“狗二哥”。人家说格雷格是“上海齐格飞”,到他嘴里也变了味道,用山东快板儿书的调子唱:芝加哥有个齐格飞,咱上海滩有位狗二哥。
格雷格听说,很长一段时间处处与他不对。常兴埋怨林翼,说:“阿哥,这件事肯定是你告诉他的,你还一直不认。”
林翼笑笑,不作声,看了钟欣愉一眼。行驶中的汽车正穿过公共租界的繁华地段,光线明灭变幻,他不曾看到她的回应。
常兴也无所谓有没有人理他,接着叨叨:“说句老实话,舒拉比二哥好。二哥这人太狗,今天睡这个,明天睡那个,老是有女的为了他争风吃醋,你们还记得那一回嚒他自己搞忘了,把两个睡过的安排在一场,结果台上跳着跳着就打起来,撕衣服,抓脸,扯头发……”
说是批评,却讲得挺高兴,林翼看看他,说:“你现在也不差。”
常兴一时语塞,还在那里笑,但笑着笑着大约又想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脸上戏谑的表情如水流在沙地上,慢慢地消失了。
车子很快开上外白渡桥,钟欣愉看到桥上的路障,中间拉着交错的铁丝网,两边是沙包垒起的工事,上面架着大正十一式轻机枪。
探照灯光刺目,穿透挡风玻璃照到他们脸上。常兴停了车,回头看了一眼。林翼却很泰然,只对他说了句:“下车吧。”
也许最近出过什么事情,此地的检查比进入沪西的检要仔细许多。一纸通行证递过去,而后便是搜身。林翼手里捏着礼帽展臂站在那里,眼睛一直望着钟欣愉,好像想看她是不是受得了。但她只是垂目,人家要她如何她便如何,从头到尾。
给她搜身的只是一个矮小的日本士兵,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身后背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她记得自己曾经手过无数有关战争的数据,就好像看着两个国家在眼前博弈,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第一次离得这样近。
过了路障,进入虹口。汽车继续向前开,很久没有人再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