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穿的也是新衣裳。”
他这才换了,表面上勉强,心里欢天喜地。
钟庆年也挺高兴,前前后后看了看,这回没有买太大,袖子只需要卷一下。
四个人乘上电车到南市去,放眼都是冬天肃穆的颜色,却又到处点缀着艳艳的红、小孩子的笑,以及老街上的烟火气。他们挤在人群里看城隍游街,吃了一肚子的绿豆印糕和臭豆腐干,在炮仗声中扯着嗓子讲话,其实也没说什么,却笑得很开心。傍晚回家,还是坐电车,不怕冷似地趴在车尾的栏杆那里,听着一路克林克林的铃声,看铁轨蜿蜒远去。冷风吹到脸上,心里却好像烧着火,由内而外地热出来。
那之后很久很久,林翼都记着这一天的感觉。
钟欣愉也一样。
后来,她回想当时,钟庆年说自己穿新衣,是玩笑,却也是实话。
做了包打听便不用再去街上巡逻,也不必再穿军装号衣。呢子礼帽和西装都是侦缉科给他新添置的。
头一回见父亲这么打扮,欣愉和知微便觉得很新鲜。自她们出生,父亲便是巡捕。长到这个时候,早已经习惯了那顶钟型盔和那身卡其黄的制服。现在突然换了个样子,竟有些陌生,却也耳目一新。
知微偷偷跟林翼说:“你知道为什么侦探的外衣总是存心做得大一些吗”
林翼不知道。
知微告诉他:“是因为身上要背枪。”
林翼咋舌。欣愉知道那是开不得玩笑的东西。知微却只是好奇,总想着要找机会摸一摸。
新年过去,重又开学开市,读书的读书,做工的做工。
钟庆年耽搁在外面的时间比从前更久,不会再半当中溜回来一趟,只为了给她们炒菜。有时候索性叫她们到弄堂口的点心店里解决一顿饭,有时甚至日夜颠倒,他返家,天已经亮了,她们正要起床去上学。
那一天,就是这样的。他一张隔夜面孔一身烟气地进门,俯身在脸盆架子那里洗脸。知微趁机去翻他挂在门背后的西装,枪套